西南风  

【钰谦钰】垂危

   “陛下。”  


 

   “陛下。”


 

     朱祁钰慢慢地睁开眼睛。


 

  “于爱卿……“


 

  眼前却只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朱祁钰抬起了自己的手。


 

  已然不似从前那样饱满。


 

  “言南迁者,可斩也!”


 

  “于爱卿……”


 

  朱祁钰的手慢慢垂下,垂在床边。


 

  那日,他召来于少保。


 

  于谦跪在龙椅前,眼睛看着地面。


 

  但是朱祁钰可以看出这人眼中的坚定和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


 

  “……还望陛下三思。”


 

  “于爱卿。”


 

  于谦一惊,稍稍抬了抬眼。


 

  却发现朱祁钰正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


 

  于谦又重新看向了地面。


 

  “于爱卿。”


 

  “抬头看着朕。”


 

  于谦抬头,却看见了一双带笑的、浑浊的眼。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穿着明黄色,是万人之上的天子


 

  可是,才只是刚刚过了弱冠之年而已啊。


 

  “陛下。”


 

  “爱卿平身。”


 

  于谦身着红色的官服。


 

  “爱卿,如果有一天朕不是皇上了。那些后人,会怎么评判朕。”


 

  “朕和于爱卿做的这些事,会被人忘记吗?”


 

  “陛下事必躬亲、治国有方,定会流芳千古。”


 

  “为什么这天下苍生,总是会执着于一件事呢。”


 

  “于爱卿,你想要什么。”


 

  “回陛下,臣只希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


 

  “陛下,于少保求见”


 

  朱祁钰点头。


 

  “陛下。”


 

  “都退下吧。”


 

  “陛下,易储之事……”


 

  “爱卿此时找朕,就是为此事?”


 

  “爱卿……”


 

  “臣在。”


 

  朱祁钰自然下垂的手,抬了起来。


 

  慢慢地向于谦伸过去。


 

  于谦只是看着那只手。


 

  两只手渐渐地,握在了一起。


 

  朱祁钰抚摸着那只手上凸起的青筋。


 

  “爱卿的旧病可还曾复发。”


 

  “既是旧病,必然是不容易痊愈的。”


 

  “爱卿年不过半百,今后万不可再如此操劳了。”


 

  ……


 

  “于爱卿怎么不说话。”


 

  “陛下,以后也万不可那样做了。”


 

  “爱卿说的可又是易储?”


 

  “臣以为,黄参等物,虽滋补,也是不可多食的……”


 

  朱祁钰握得稍紧了些。


 

  “他虽可能为难爱卿,但爱卿立下如此功劳,他也不敢轻易怎样。”


 

  “爱卿胸中全然是家国百姓,无论那龙椅上坐的是谁,都一定会明白的。”


 

  “爱卿从不拘泥于常规旧说,必然也不会去遵循那所谓‘忠臣’的言论了。”


 

  “爱卿,佛家讲‘轮回’,朕只保佑着,以后可安葬于……”


 

  “陛下不可胡言!”


 

  “爱卿。”


 

  “功过自有后人来评判。”


 

  于谦抬头。


 

  “陛下可还记得,陛下赐给臣的那些酱菜?”


 

  “那是朕儿时最喜爱的。”


 

  “还有那些贵重之物,臣都放置在臣的家中,很安全。”


 

  “朕画的那幅画呢?”


 

  “这里。”


 

  于谦稍一侧身,手上便是一块儿折叠起来的绢纸。


 

  朱祁钰放开于谦的手,于谦便展开那张纸,双手递给朱祁钰。


 

  “臣那日放在贴身处,随后竟忘了……”


 

  “爱卿不必多言。”


 

  于谦看着那张画。


 

  朱祁钰把画又递了于谦。


 

  “陛下待臣甚厚,臣无以回报。臣家中有一摆件,做工等等并不算太好,但也是有些特色。是陛下最喜欢的铜胎掐丝珐琅。”


 

  “爱卿也喜欢?”


 

  “这珐琅太过华贵,陛下还是少让人烧制为好。”


 

  “爱卿改日可否将那摆件拿来给朕瞧瞧。”


 

  “是。”


 

  “爱卿且回吧。”


 

  “望陛下龙体安康。”


 

  “朕很好。”


 

  已踏出门槛的于谦听到。


 

  于谦走在城中,听着有些官员在议论这些什么。于谦听不太清,但也听见一些。


 

  “当今圣上的时日,听说是不多了。”


 

  “不过是强守着他的位子罢了。”


 

  于谦握着拳。


 

  几日前。


 

  “公公,陛下为何突然……”


 

  “皇上说,您看了自然明白。”


 

  于谦打开那个由小太监送来的木盒子。


 

  里面是一把短剑,剑柄上嵌了铜丝。


 

  下面压着两张纸。


 

  上面那张写着:春风送暖;


 

  下面那张,是一幅花鸟图。


 

  于谦眉头一皱,便将两张纸拿出折好,放入袖中。短剑放入盒内。


 

  他双手捧着木盒,走进一个上锁的屋前。


 

  他打开门将木盒放在一个简陋的书架上。


 

  “陛下,臣甚为感激。”


 

  于谦默默地想。


 

  


 

  景泰八年正月十五日


 

  于谦坐在一个普通的屋中,纸砚旁放着一个瓷制的瓶子。


 

  “于爱卿,你可有在这日赏花灯的习惯。”


 

  “若无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臣会携家人一同赏花灯。”


 

  “朕很好。”


 

  于谦突然想起这些话,但转头就又埋进了公务中。


 

 


 

  景泰八年正月十六日


 

  “那位前几日还在榻上卧着,怎么今儿就说病已好了大半,要上朝。”


 

  于谦只听着,并不参与。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


 

  “朕很好。”


 

 


 

  夜深了。


 

  “皇上,王太医说了,这补药不可多服啊!”


 

  朱祁钰摆了摆手,那人就退下了。


 

  朱祁钰觉得头好痛。


 

  他闭上眼。


 

  “父皇,为什么儿臣要穿这样的衣服?”


 

  “父皇……儿臣难受……”


 

  “足知天命有在。”


 

  “陛下节哀”


 

  “望陛下三思。”


 

  “臣谢陛下恩赐。”


 

  “臣望陛下龙体安康。”


 

  朱祁钰吃力地睁开眼。


 

  耳边突然想起震耳欲聋的钟声。


 

  朱祁钰被吓得一激灵,想起身,却又跌回榻上。


 

  他看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


 

  于爱卿……于爱卿……


 

  “于谦耶?”


 

  “不,是太上皇。”


 

  朱祁钰的眼眸暗了暗。


 

  “好。”


 

 “好。”


 

 “好。”


 

   周围的人,沉默不语。


 

 


 

 


 

  景泰八年正月十九日


 

  永安宫内,


 

  “公公可知,于爱卿怎么样了。”


 

  “殿下,您也知道,咱们这地方能知道什么啊。”


 

  “爱卿可还常咳嗽?”


 

  “……殿下,好歹吃点粥吧。”


 

  朱祁钰点头。


 

  可粥刚进入口中,朱祁钰便觉不适,竟又吐了出来。


 

  


 

  天顺元年正月二十三日


 

  后人言:天下冤之!


 

  


 

  简陋的家中。


 

  铁锁被生生撞开。


 

  人们涌入小小的房间。


 

  崭新的蟒袍被扯下。


 

  “于爱卿卫国有功,赐蟒袍。”


 

  精致的长短铁剑散落一地。


 

  “从汝,从汝。”


 

  一件小巧的掐丝珐琅被摔碎。


 

  “是陛下最喜欢的铜胎掐丝珐琅。”


 

  “爱卿改日可否将那摆件拿来给朕瞧瞧。” 


 

 


 

  而还有的被染上鲜血,被黄土掩埋。


 

  一张宣纸上有着并不算十分好看的字。


 

  一张绢上是秀气的画。


 

  画上有竹子、桃花、杏花、两只玩耍的小鸟。


 

  


 

  天顺二月十九日


 

  窗外下着薄雪。


 

  可是,此时的朱祁钰却十分平静。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看向窗外。


 

  春花都开了,清脆的鸟叫声不绝于耳,竹子正是清脆。


 

  他看见一个身着素衣的、身量高挑的书生。


 

  那书生正站在树林中,看着一册书。


 

  “朕是永不得一个好名声了。”


 

  “于爱卿最为爱民,必将流芳千古。”


 

  朱祁钰感到有人在用力扯他的袖子。


 

  朱祁钰慢慢回头。


 

  嘈杂的声音充斥在空荡的房子里。


 

 “殿下!万万不可去!”


 

  他看到的,只是一抹红色罢了。


 

  


 

  


 


2019-07-28 评论-14 热度-425 明朝同人历史同人朱祁钰明朝钰谦谦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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